產、學二字,尤其放在產、官、學的群組之中,看起來像是公文書中的官樣文章。過去的產學合作成果並不令人滿意,產業界對學界的刻板印象是執行計劃往往績效不彰,而學界對產業界的一般批評是所給甚儉而所求甚奢。譬如有些公司一年各類研究計劃齊一的給一百萬經費,這可能連請個博士後都略顯不足,遑論計劃內容所需的儀器、材料等費用。另外對發表的限制與對專利申請、授權的索求等等,都讓可以有所作為的學者望之怯步。
比專案計畫執行稍佳的是各大公司設立於大學中的研究中心,由於是常態性的設立,有經常性運作以及相關硬體與設備,可以做長一點時間、有組織的規劃。研究成果是否符合產業預期暫且不說,但是對於提早將學生的研究與公司的專長接軌以及對人力資源的鞏固效果是無可置疑的。這也是許多學者自嘲他們成了大公司人資部代理人的原因-至少從經費的來源和尺度看起來很像是。
過去產學合作不盡令人滿意,原因是台灣產業界進程還處於發展多於研究的階段。學界擅長於研究,而研究方向是發散的、未知多於已知的;業界致力於中短期的發展,而發展有專注的方向,甚至可以訂定詳細的規格。雙方能夠重疊的地方實在不多,因而過去產學合作比較無法有效貢獻於產業的直接進展。
但是現在產學合作有根本的必要性。後摩爾定律時代半導體的研發方向發散。而電子業的加值,如果不能單只依賴於晶片藉摩爾定律所創造的經濟價值,必須另覓他途,譬如於電子終端器材運行的人工智慧-事實上iPhone 7已至少有四項機器學習功能。
不只是電子產業,其它產業也在經歷類似的階段。譬如生醫產業,由於幹細胞和基因剪輯技術的快速進展,如《Science》中剛發表的“Inactivation of porcine endogenous retrovirus in pigs using CASPRE-CAS9”以基因剪輯的方式抑制豬內生性反轉錄病毒,成功的解決用豬器官移植人體的排斥問題。預計短期內會先上路的有眼角膜和胰臟,心、肝、腎、肺也在可見的藍圖之中。牙齒的根管治療可能成為歷史名詞-用幹細胞重新長牙也是可預見的未來。這些研究結果轉化成商業價值的數額很難估計。可以預見的是公司的研發會快速的向研究端傾斜,這也為產學合作提供了動機以及成功的條件。
這樣方向發散、進展快速的顛覆性創新不是過去商業公司單單憑藉內部發展線性投射可以涵蓋的。夠大的商業公司,尤其是走在產業前沿的公司,不能囿於過去的成功模式,必須將研發的觸角伸入學界,讓學界為其分擔非線性投射的研究。消極的看,這是公司買的科技保險;積極的看,這是公司持續占有高科技產業市場先入者利益的作為。想一想百年老店IBM好了,它之所以能在屢經變遷的科技業長春,過去它所供養的Watson Laboratory是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公司如果無法內建,至少在外部設立一個虛擬的類似機構吧!
現為DIGITIMES顧問,1988年獲物理學博士學位,任教於中央大學,後轉往科技產業發展。曾任茂德科技董事及副總、普天茂德科技總經理、康帝科技總經理等職位。曾於 Taiwan Semicon 任諮詢委員,主持黃光論壇。2001~2002 獲選為台灣半導體產業協會監事、監事長。